孙康老师在越南南侨中学的片段

王文凯

        孙老师给我第一个印象就是当我父亲王贯一校长晚上被日本宪兵抓走的第二天上午，他见到我时对我说：“不要怕，没事的。”这是在南侨中学中第一个安慰我的人。所以，我直到现在还记得。
        这事发生在1943年，训育主任孙艺文（孙康）老师已到南侨第二个年头了。那年，学校学生男子篮球队（本来校际实力最强，曾得过冠军）被迫参加日伪举行的华校校际学生篮球比赛，为了不给日伪统治者涂脂抹粉，在体育老师王邦秀的暗示下，球队故意输球。这让日伪当局看穿了，于是在不久的某一天晚上把王贯一校长与王邦秀老师抓去禁起来。我当时才读初中一上，十二、三岁的样子，在学校二楼和父亲睡一间小房但不同床，父亲被捉走时，我睡得很熟，什么也不知道。平时，我自己去学生食堂和同学们一起吃饭，一样上学，晚上温习，生活能够自理，父亲很少管我。父亲的朋友都说我是乖孩子。我妈妈、弟妹都还在潮汕乡下。
        1946年10月10日，西堤国民党当局举行全市华侨庆祝国庆大游行。西堤华侨进步力量决定利用这次大游行转变为“反对内战，要求和平”、“反对独裁、要求民主”的大游行。形成三大进步学校（南侨、义安、福建）和左派“工团”（17个工会）的联合队伍，加起来约有四五千人。队伍的总指挥就是孙艺文老师，副总指挥就是孙艺文老师长期的忠实战友陶亦夫老师。当时孙老师手拿着喇叭筒（当时没有电的），走在队伍的左边，一面领喊口号，一面跟着走。我们也跟随着他喊口号。孙老师声音宏亮，虽有点沙哑，却坚实有力。孙老师喊累了，陶老师马上接力。
        国民党的队伍早就散了，只有我们“三校及十七工会”的队伍浩浩荡荡纵横堤岸主要街道游行，吸引很多侨胞注目，他们鼓掌欢迎。这是破天荒的一次大游行，在侨社影响很大。孙老师是这次游行的组织者之一，功不可没。大游行结束前还进行南侨学生与工人队伍并排列高呼“学生工人团结起来！”的口号及唱《团结就是力量》的歌曲，然后解散，给学生和工人进行一次有意义的教育。这也只有孙康老师才能想到的主意。
        1946年，孙老师经常在进步刊物《越南报》写文章，揭露反动派发动内战的阴谋，文笔通俗而泼辣，具针对性，同学们都喜欢阅读。
        1947年上半年，同班同学吴枫和我商量，提出把“澎湃读书会”接过来，我同意，他就向孙老师提出，得到他的支持，最后终于成事。“澎湃读书会”就设在南侨新校舍里。高班的洪永仁同学出任总干事，吴枫、我、陈杜威、黄永韶（都是同班）出侨干事，出版《涛声》油印刊物，每星期六下午举行时事讲座，请郭湘萍老师、孙老师等任主讲，吸引其他学校学生及校外青年来听讲，每次教室都坐满，影响很好。孙老师当时的支持给我们“接过”“澎湃读书会”的工作起了推动与增强信心的作用。
        1947年下半年，南侨中学学生会举行全体学生大会，辩论学生工作问题。学生分成两派，不能取得共识。主席黄芳韶一派虽有些优势，但不能说服反对的刘同学一派，形成拉锯局面，久久不能取得一致。突然，有两个不速之客闯进学校张望。一直在外注视全场辩论情况的孙老师灵机一动，马上写张字条叫同学送交黄芳韶，说有两个可疑人物现在进入学校，请同学们注意。黄芳韶将字条念出来，一时同学们“同仇敌忾”，对争论的问题马上取得一致，通过了决议，会议才能结束。这件事说明孙老师有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善于掌握群众斗争艺术。
         2000年纪念孙老师的《声名万古香》一书的出版，我才从书中得知孙老师是寮国他曲寮东公学的创办校长。他当时（约1940年）受中共南方分局派去办泰国侨党干训班，以普通学校为掩护。后因时局变化，半年后孙老师离他曲到寮国另一城市素旺崇德学校任校长。孙老师离开寮东公学，公学也就停办。（至1941年，泰国庄世平才到他曲复办寮东公学）寮东公学自孙老师首任校长（1940年）到解放（1975年）一直都由进步教师所领导。这是印支侨校唯一一间长期、持续保持进步、爱国的学校。上世纪90年代，现居法国的前寮东公学教师南侨学生魏春风（魏明礼）对我说：他们在清理一间什物房时，发现有孙老师向校董会财政签名领取教师薪金的字据。这说明孙老师在寮东公学任校长的真凭实据。（校董会的文牍一般会保存在学校里）
        孙艺文（孙康）老师是越南南侨中学三位主要领导人（王贯一校长、郭湘萍教务主任、孙艺文训育主任）之一，南侨中学学生得到启蒙，后来纷纷参加中国和当地革命，三位领导人功不可没。我作为南侨学生，永远记住三位领导人之一的孙老师教诲之功。

2006年5月21日